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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林中的惊鸿一瞥，如同在谢梨死水般的心湖中投下一颗石子，漾开圈圈涟漪，又很快归于平静。

她指尖无意识地收紧，竹篮的提手深深勒进掌心。有一瞬间，她几乎要冲上去，想要抱住那个人，想要诉说这些年来刻骨铭心的思念。

可她终究没有动。

那人再像，也不是她的先生。她的先生在冰冷的坟墓里，在她的心里，却独独不在这个世间。

她眨了眨眼睛，将涌上来的泪水逼了回去。没关系，她告诉自己，她和先生终将相见。但不是现在，不是以这样仓促的方式。

弯腰拾起散落的花瓣，她继续专注地采摘。动作依旧轻柔，神情却更加坚定。

回到栖云山小院，她如常地洗手做羹汤。将新鲜花瓣细细洗净，和入米粉，蒸成沈澂最爱吃的梨花糕。又沏了一壶他常喝的雪水云绿，一切都按照他生前的喜好。

黄昏时分，她提着食盒来到沈澂墓前。墓碑冰凉，她却觉得比见到那个相似的身影更要心安。

“先生，“她摆好糕点香茶，轻声道，“今日在城南遇见一个人，眉眼间竟与你有七分相似。梨儿差点...差点认错了人。“

她抚摸着墓碑上深刻的名字，指尖划过每一笔每一划：“可是梨儿分得清。世上再像的人，也不是我的先生。“

晚风拂过，吹动她素白的衣袂。她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，声音轻柔却坚定：“先生放心，梨儿会好好活着。替你看着花开花落，云卷云舒。等你我重逢那日，好说与你听。“

祭拜完毕，她准时回到侯府。安静地用膳，按时服药，仿佛白日里的插曲从未发生。

谢渊濯担忧地观察着她，却见她神色如常，甚至比往日还要平静几分。

“阿梨，“他试探着问，“今日去祭拜...可还好？“

“劳哥哥挂心，“她浅浅一笑，“一切都好。“

入夜，她独坐窗前，望着天边明月。取出那枚紫玉印章，在月下细细摩挲。

“先生，“她轻声起誓，“谢梨此生，绝不违背你许下的誓言。若是有负先生，当如此玉——“

她猛地将印章按在心口，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玉石烙进血肉：“死无葬身之地！“

月光如水，照着她苍白却坚定的面容。那一刻，她仿佛不再是那个脆弱得随时会消散的少女，而是个立下重誓的守诺人。

从此以后，她活着不再是为了自己，而是为了那个永远留在二十岁的青年，为了他们未尽的缘分，为了终将到来的重逢。

而那个在花林中惊鸿一瞥的男子，或许只是命运给她的一场试炼。

她通过了。

以最决绝的方式，最坚定的心意。

窗外梨花簌簌落下，如同那年刑场上的雪，也如同她此刻平静却决绝的心。

此生不渝，至死方休。

这便是她对那个人的承诺，也是对自己的救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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