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摇曳,映照着谢渊濯憔悴的面容。他全然不知父母已经窥破他深藏的心思,此刻满心满眼只有榻上昏睡的人儿。
指尖轻抚过阿梨下巴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痕,他的心如被针扎般刺痛。他的阿梨最爱美了,平日里哪怕手指被琴弦划出一道红痕都要娇气半天,若是醒来发现脸上留了疤,不知要怎样难过。
“哥哥一定不会让阿梨留疤的。“他低声呢喃,取来御赐的玉容膏,用指腹蘸取少许,极轻极柔地涂抹在那道伤痕上。药膏清香怡人,他却记得阿梨最不喜药味,特地命人在其中添了梨花香露。
目光落在她被白纱层层包裹的双手上,谢渊濯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住。那日她在刑场拼命挣扎,十指指甲尽数断裂翻起,掌心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,有些伤口深可见骨。他每日都要为她换药,每一次解开染血的纱布,看到那双原本纤纤玉手变得伤痕累累,他都痛彻心扉。
“都是哥哥不好...“他声音哽咽,小心翼翼地托起她包扎严实的手,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。换药时,他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,生怕弄疼她。先以温水润湿纱布,一点一点揭开,再用药酒小心清洗伤口。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痕,他的手指都在发抖。
他的阿梨,竟爱那个人至此,宁可双手尽毁也要去救他。
若是...若是他没有设计沈澂...
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狠狠掐灭。不!沈澂必须死!那个卑贱之人竟敢觊觎他的阿梨,死不足惜!他只是后悔,后悔让阿梨亲眼目睹那惨烈的一幕,后悔让他的姑娘受这样的苦楚。
“阿梨只能是哥哥的。“他执起她未受伤的手腕,贴在自己心口,“从你十一岁那年对着陈璟笑的时候,哥哥就明白了...这辈子,哥哥绝不能没有你。“
烛光下,他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暗潮。那些被沈澂碰过的地方——他教她抚琴的手,教她吹箫的唇,都让他嫉妒得发狂。如今好了,那个人再也不存在了,再也不会有人来抢他的阿梨了。
只是...
他看着阿梨沉睡的容颜,心中一阵刺痛。若是她知道真相,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吧?
“那就恨哥哥吧。“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,声音里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,“恨也好,怨也罢,哥哥只要你活着。只要你在哥哥身边,怎样都好。“
窗外月色凄迷,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,投在墙上如同困兽。
而床榻上,谢梨的睫毛微微颤动,一滴清泪悄然滑落,没入枕畔。
那泪水中,不知是身体的痛楚,还是灵魂深处对某个再也回不来的人的哀悼。
谢渊濯轻轻拭去那滴泪,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。可他不知道,有些裂痕一旦产生,就再也无法弥合。
就像他的心,就像阿梨的心,都在那个血色的午后,随着刑场上的那个人,一起碎成了千万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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